導演賈樟柯

賈樟柯和主持人

    中新網(wǎng)7月14日電(張中江) 導演賈樟柯日前在談及夢想時透露，自己小時候曾想成為一名卡車司機，后來想當武林高手、霹靂舞高手，最后選擇了當導演。而今，他希望能在五六個城市開自己的電影院，放喜歡的電影，不怕虧錢。他還回應了針對自己“走精英路線”的質疑，表示“我沒有離開我過去的人群”。

    導演賈樟柯日前做客單向街，在眾人面前暢談他的最新電影作品《語路》以及衍生圖書《問道——十二種追逐夢想的人生》。講座過程中，他談及自己青春年少時曾經(jīng)的種種夢想，小時候想當卡車司機，后來想成為武林高手、霹靂舞高手，再到最終實現(xiàn)自己的導演夢。而今年過四十的他，希望能在中國五六個城市開自己的電影院，不怕虧錢，放喜歡的電影。“我希望我還想說話、還敢說話，別變成我討厭的那種人。”賈樟柯說。

    談新作：受“富士康事件”震動 展現(xiàn)12名成功人士創(chuàng)業(yè)艱辛

    賈樟柯談到電影新作《語路》時表示，這部片子是對12個“有所成就的人”的采訪。主題是問他們在自己人生過程、事業(yè)過程里，曾經(jīng)遇到過的最大困難是什么。在最暗淡的時光、最失望的時刻怎么樣走過來，如何戰(zhàn)勝困難的。這12個人物來自各個層面，代表各種不同的夢想。比如像潘石屹，代表一個“財富夢”。“他是經(jīng)歷過文革，經(jīng)歷過特別嚴重的貧窮，在他的童年時候他的妹妹家里養(yǎng)不了要送給人，而且從甘肅送到陜西去。他這樣一個起點，他在追逐財富的過程里面遇到了什么，他精神上最大的困難是什么樣，他怎么擺脫的我特別有興趣。”賈樟柯說。

    揭黑記者王克勤的話也令賈樟柯印象深刻，“王克勤有一句話說的特別好，他說能幫一個是一個。還有一句話他說，努力了不一定能改變，不努力肯定不改變。”

    為何會選擇這樣一個主題？賈樟柯透露，是因為去年連續(xù)發(fā)生的富士康員工跳樓事件對自己的觸動很大。“這些年輕人很多是從偏遠的地方、資源奇缺的地方、貧窮的地方走出來，進入到城市之后他們面對的是多大的失望才能有這樣的悲劇產(chǎn)生？我自己也成長在山西這樣一個曾經(jīng)封閉的、偏遠的縣城。我有很多初中同學、高中同學的家也在大山里面，那樣一個遍布在中國城市之外的鄉(xiāng)村、鄉(xiāng)野的精神氛圍非常觸目驚心”，他說。

    賈樟柯透露，整個電影將近90分鐘，目前已參加了一些電影節(jié)。后面會陸續(xù)上映，到9月會有全國公演。因為電影媒介的局限，只能呈現(xiàn)拍攝過程中很少的一部分，于是想編一本書，把珍貴的訪問內(nèi)容盡量多地展現(xiàn)出來。

    談夢想：曾經(jīng)的理想就是能跟狐朋狗友每天在一起玩兒

    當天的講座中，賈樟柯回憶了自己往昔曾經(jīng)的種種夢想。

    “我是一個比較幸運的人，我曾經(jīng)的理想就是能夠跟我那些狐朋狗友每天在一起玩兒。縣城的生活非常的有樂趣，因為人際關系非常的熱，你可以享受人和人之間相處的那種美感、那種情感上的依賴。所以我覺得縣城出來的孩子對友情的依賴、對情感的依賴是非常重的。”他說。

    賈樟柯透露，自己的夢想也有過很多次改變。兒時的自己，最想當個卡車司機。在童年的賈樟柯看來，“遠方是一個特別美的地方。所以我想找一個職業(yè)能夠讓我走、讓我行動、讓我離開這個地方，所以我覺得可能當個卡車司機是挺好的選擇。”賈樟柯八九歲的時候，人生中第一次吃到了花生，是他父親一個做卡車司機的朋友帶回來的。這愈發(fā)令他覺得卡車很“神奇”。

    上了初中之后的賈樟柯，已經(jīng)喜歡上文學，但沒有想當一個文學家。

    “我特別想當一個武林高手，因為每天看武打錄像，就有這個武術夢。這個夢老變，到高中的時候最大理想是成為霹靂舞高手。因為你跳的好的話，它是一種新的生活方法，跟縣城傳統(tǒng)狀態(tài)很不一樣，好象一個宣言一樣。”賈樟柯說。

    為了跳舞，他還曾和幾個同學結伴偷偷坐長途汽車去太原，就為了買一種“陰陽霹靂鞋”。

    到了20多歲的時候，賈樟柯“突然覺得”拍電影是特別有趣的事情，然后就去嘗試變成一個導演，克服困難去拍了電影。

    “我當時想當導演就是因為看了《黃土地》。這之前我沒看見過我們老家的那些窮山惡水能上電影，還那么美。看了《黃土地》突然覺得即使你把窮山惡水拍到銀幕上，就是打破一種不公平。因為過去銀幕世界里你都不存在，沒有你，我現(xiàn)在通過電影能打破這個不公平。我所生活的這個土地、這些人、這些面孔可以進入到電影里面，逐漸的就了解了自己。”他說。

    賈樟柯的“導演夢”也并非一帆風順。“這個過程里面雖然經(jīng)歷了特別多不愉快的事情，也經(jīng)歷過特別多絕望的時刻，但是我知道有一件事情我去做的時候，我愿意為它付出，生命為它每天度過是有快感的，是快樂的。”

    在賈樟柯看來，“雖然每個人青春都充滿了盲打誤撞。但是如果你不去盲打誤撞，你怎么知道路在哪，特別是你怎么去了解自己。”

    他對當天聽講座的年輕人說：“當你是這個年齡的時候，當你背一個小包包就可以走世界的時候，你沒有必要每天發(fā)愁背的不是LV，你干嗎要背LV走天涯呢？那個三十多歲一樣可以，你該有的時候會有，生命中總有一些時間是對你特別慈善的。因為你可以有一種自由在里面。我覺得大學的四年光陰，還有剛剛步入社會的時間，你可以去嘗試。”

    而今的賈樟柯，已不是他口中背著包包走世界的賈樟柯。已經(jīng)成為著名導演的他，坦言自己還有兩個夢想，“一個夢想是物質層面的，我希望能在中國五六個城市開自己的電影院，不怕虧錢，放我喜歡的電影。另外一個夢想是關于我自己的精神層面，我希望我還想說話、還敢說話，別變成我討厭的那種人。”

    中國電影粗制濫造？ 賈樟柯：觀眾也會塑造電影

    賈樟柯還在當天的講座中談到當下中國電影的現(xiàn)狀。他表示，有人批評中國電影粗制濫造，越拍越差，其實這跟整個氛圍有很大關系。而且，反過來說，其實有時候觀眾也會塑造電影，也會塑造這個產(chǎn)業(yè)，塑造這個工業(yè)。

    賈樟柯說：“我們最近在制作很多電影。合作人員的策劃案里有一段說的非常在理，但是又特別讓我傷感。他說千萬不能強調這個電影藝術上的質量高，因為藝術上高質量意味著不好看、沉悶。千萬別說這個電影能去很多電影節(jié)，因為去電影節(jié)的電影都不賣。現(xiàn)實就是這樣的，它就在塑造電影。其實郭美美這個情況也一樣，它塑造了郭美美這個人，我們這個社會、這個國家反過來塑造了這樣的青年。”

    賈樟柯笑稱，如果說對中國電影有一個展望的話，首先得對中國房地產(chǎn)有一個展望。因為目前中國電影受房地產(chǎn)的影響非常之大，它是一個行業(yè)內(nèi)在的特點。大部分新的電影院都有非常高的房租壓力，他們必須每個月完成多少定額來還這個租，所以中國電影也在給房地產(chǎn)打工。

    在賈樟柯看來，中國電影的現(xiàn)狀，跟整個中國人整體的文化消費、文化習慣有關系。

    他舉讀書的例子說：“我們十幾億人口的國家，一本書賣個兩三萬冊就算暢銷了，這真的是很丟臉的事情。平均一下，怎么可能才兩三萬本，你有十幾億人口。反過來說，我們這么多人口是不怎么閱讀的。同理，音樂、戲劇、電影，也都是同樣的問題。但是怎么樣讓我們國民漸漸有文化習慣、有閑、有錢、有情趣來恢復文化生活，它是一個綜合，不單是要電影努力，而是整個中國要加油。”

    回應質疑：我沒有離開我過去的人群 一個導演不能被“命名”

    賈樟柯本人出自一個縣城，他的成名作《小武》、《站臺》、《任逍遙》，也主要以此為故事發(fā)生的背景，因此被人稱為“故鄉(xiāng)三部曲”。成名后的賈樟柯，電影的題材逐漸拓寬。但也正因此，其作品被一些人評論為偏離草根階層，走上“精英路線”。

    賈樟柯當天在談及這個話題時表示：“我沒有離開我過去的人群。我覺得沒有必要在創(chuàng)作上搞階級論，說我屬于哪個階級。”

    賈樟柯說：“我覺得今天拍潘石屹就是忘了過去的小武。我覺得不是，因為他們是有聯(lián)系的。小武可能是過去的潘石屹，可能潘石屹做的工作影響到今天的小武。社會是一環(huán)扣一環(huán)互動的，一個導演不能被命名。我那時候有很多命名，比如說賈樟柯是一個地下導演，難道我一直地下嗎？我的電影也想進電影院啊。也有人說只允許賈樟柯拍縣城，不許拍別的。那我對別的城市也有感覺啊。有人說賈樟柯拍當下特好，不許拍歷史片。我對晚清、對三十年代也有感覺，我也想拍。我覺得有時候導演的改變是一種自然的感情過程，今天這個感情想拍這個電影就很自然的去拍。因為這樣一個很自然的過程，就不存在什么恐懼，沒什么可怕的，就是自己想做的事情。”

    生活中的賈樟柯：每天7點起床站樁練武術

    賈樟柯在回答問題時表示：“我生活狀態(tài)非常好，每天七點起床，站樁、練武術，九點到公司看信、回信、處理業(yè)務，中午吃飯，睡一會兒，起來改劇本創(chuàng)作，然后會友，上網(wǎng)、發(fā)微博，回家睡覺。”

    談及自己喜歡的演員，賈樟柯說：“男演員當然是趙丹、石輝，特別是《馬路天使》里面的趙丹。我覺得以后在中國電影里面沒有看到那么有生命力、有塑造力的演員。女演員就是張曼玉。我們生活在同一個時代，我也特別想跟她合作。這個跟專業(yè)的選擇沒關系，就是作為一個影迷，我個人的一個喜好。”